母亲挣扎着要坐起来。虚弱不堪的身子却不由她使唤。所以她虽然尽了全力,身子却未见移动多少。在我由门口奔向床边,准备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,她放弃了努力,全身瘫软地陷下去。她闭上了眼,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。我朝她弯下腰,想把医生劝她不要出门的话再说给她。她却突然朝我转过脸来,两眼大睁了看我。

是黄昏了。病房里没开灯。黄昏的光将屋子里弄得影影绰绰的,一切都暧昧着没了棱角,含糊不清,讳莫如深。
雪白的布被那样的光染蓝了,床单枕头和她身上的夹被都成了深深浅浅的幽蓝,母亲的脸在那幽蓝里越发地晦暗了。
可是,她大睁了眼,那双很久没有专注地看过什么的眼睛居然发出光来,将她晦暗的小脸儿照亮。
她颤声说:他说我回光返照,是胡说八道。